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,扬起的尘土从缝隙钻进车厢,带着北方冬天干冷的土腥气。
可经历了大邱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,车里这几位从书斋里出来的研究者,
反倒没了来时的沉闷,谈兴被那真实的硝烟味激得浓了几分。
厉先生靠在座椅上,闭目养神了片刻,忽然睁开眼,目光落在坐在斜对面的张东健身上。
年轻人望着窗外景色飞速后退的,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。
“东健,”厉先生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,“你对今儿这档子事儿,往后怎么看?”
张东健知道老师问的不仅是于左敏和胡厂长的冲突,
更是国营企业与乡镇企业之间那愈演愈烈的矛盾。
张东健收回目光,沉吟了一会儿,才缓缓道:
“老师,我觉得,这矛盾的根子,怕是在上而不在下。”
“哦?”厉先生原本微蹙的眉头动了动,脸上掠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。
自己这个学生,有时看问题角度确实刁钻。
“接着说。”
“今儿个,您出面调和,算是暂时把大邱庄这口快烧干的锅底下抽了把柴火。”
张东健组织着语言,尽量说得清晰些,
“可您也瞧见了,胡厂长他们有他们的难处,指标压下来,完不成就得挨板子。
于书记他们更有他们的急处,厂子停了,全村人的指望就断了。
您能帮大邱庄说一次情,能帮胡厂长他们反映一次困难,
可全天下这么多国营厂,这么多想冒头的乡镇企业,您帮得过来吗?”
他顿了顿,看着厉先生:
“所以我说,您今儿做的,虽不是无用功,但也……治不了本。
矛盾还在那儿,指不定在别处,换个由头,又得爆出来。”
厉先生听着,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,声音里带着点自嘲:
“看来,我这趟下去,也就是个和稀泥的?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...”
“那不能这么说,”张东健赶紧摇头,拍了拍怀里那个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,
“咱们下来,首要任务不就是调研嘛?耳听为虚,眼见为实。
今儿这活生生的案例,不都是最鲜活的资料吗?纸上谈兵一万句,抵不上现场看这一回。”
他见厉先生神色稍缓,才继续道: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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