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,火车站货运东场。
蒸汽机车喷出的白烟在半空中凝着不散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特有的煤烟味和机油味。
那辆从黑瞎子岭闯过来的老解放,此刻就像个刚下战场的泥猴子,趴在干净整洁的库房门口。
车身上的泥点子、防滑链上挂着的树皮,显得格格不入。
验货的过程,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。
美国人史密斯今儿个换了身厚呢子大衣,戴着顶貂皮帽子。
他是个讲究人,哪怕是在露天货场,也戴上了那副标志性的白手套。
二愣子拿着撬棍,手有点抖,怕给徐军丢人。
“没事,开吧。”
徐军递给他根烟,让他稳稳神。
“嘎吱——”
木箱盖被撬开,那层防潮的油纸一撕,露出了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层压反曲弓。
那是徐军带着全村老少,在灯下一点点打磨出来的。
每一把都裹着棉布,躺在木丝里,就像还没出阁的大姑娘,透着股精致劲儿。
史密斯抽出一把,对着太阳看了看漆面,又用指肚滑过弓稍的弧度。
他没说话,只是摘下手套,冲徐军点了点头,那是行家对行家的认可。
旁边的赵文远处长松了口气,那张常年紧绷的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。他走过来,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徐军的胳膊:
“徐老弟,这次你可是给咱们省露脸了。刚才史密斯先生跟我说,这批货的品控,比他在南韩看到的都要好。”
一声徐老弟,透着那股子只可意会的人情味。
在这个年代,能被省厅处长这么叫,比赚多少钱都好使。
上午 10:30,外贸厅财务处。
屋里暖气烧得足,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,会计大姐戴着套袖,正在核对单据。
当那张面额八万四千元的转账支票递到徐军手里时,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。
这钱太重了。
里头有全村人的工钱,有黑瞎子岭的惊魂,更有家里兰香没日没夜操持的辛苦。
徐军把支票夹进贴身的小本子里,又小心翼翼地放进内衣口袋,按了按,确认它在那儿。
赵处长还给了他一个信封,里头装的是厚厚一沓花花绿绿的票子——外汇券。
“这是省里给创汇大户的额外奖励。拿着这个,去友谊商店或者秋林公司买东西,不要工业券,还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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