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能让母亲劳累至死。
多年后他才知晓,是母亲夜以继日地织造,换来了他不必再进织厂——那时的织厂为织就“天光锦”,彻夜不休,早已耗尽多条人命。
十五岁的常柳青,就这样失去了母亲。他甚至来不及悲伤。
他必须接替母亲的工作。
这座织厂就像一头永不满足的巨兽,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走进它口中的人。他们都是这头巨兽的组成部分,坏了就被丢弃,总有新的来替代。
天光锦织成的那日,整个明家织厂沸腾了。三年,一千多个日夜,这匹耗尽无数心血的锦缎终于织就。欢呼声中,常柳青独自走出喧闹的工坊,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想起了娘亲,想起她温暖的笑容,想起她哼着江南小调为他掖被角的夜晚,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
“柳青。“常书同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枯槁的手搭上他的肩,“爹带你离开这儿吧。“
常柳青怔怔地望着父亲,三年光阴,将那个曾经挺拔的明家首席织造熬成了满头霜白的老人。织机不仅蚕食着丝线,更在蚕食着父亲的生命。
“为什么?“他望着远处荒芜的田野,声音干涩,“为什么要织这天光锦?“
“明家欠的债,需要这匹锦来还。“常书同叹息,“老爷待我们不满,爹不能眼看着明家败落。“
“所以明家比娘的命还重要?“常柳青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此时的常柳青,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羞涩的少年。他的织艺青出于蓝,天光锦上最繁复的云纹皆出自他手。可技艺越精,他越感到刺骨的寒意——这华美的锦缎,是用娘的命换来的。
常书同沉默以对,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了一声长叹。
“我不走。“常柳青语气决绝,“我要亲眼看着这天光锦送进皇宫。我要让娘知道,她的儿子有出息,她的死值得。“
这话像一记重拳,同时击打在父子两人心上。
天光锦进宫那日,明家的命运果然逆转。常书同成了众人敬重的“常先生“,常柳青则被尊为“小常先生“。
明家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,织机日夜不休。常书同的身体却每况愈下,常柳青不得不接过所有工务,他织出的缎面,连后宫妃嫔都爱不释手,“小常先生“的名号,很快响彻江南。
然而每当夜深人静,常柳青独自面对织机时,总能听见娘的叹息,荣耀背后,是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。
暮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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